眼前黑漆漆的，李伊賀感覺自己似乎進入某個混沌的空間內。他抱著小桑緩緩的落在一塊礁石上，保護兩人的電光漸漸的淡化散去。

“這裏是什麽地方？”小桑問道。

灰白色濃霧中那股刺鼻的腐臭味道更加的濃重了，李伊賀蹙額道：“如果我猜的沒有錯，這裏就是那九頭水怪的肚子。”

“咱們倆被九頭水蛇吃掉了。”小桑的語氣有些吃驚。

李伊賀伸出右掌只見掌心處凝結出了一個雷球，這個雷球冉冉高升照亮了周遭的事物。這裏有許多奇形怪狀的骸骨，還許多簡陋的木船，河水是黑紅色的。細細觀瞧下才發現兩人所站的地方，根本就不是礁石。而是一個龜殼。

李伊賀擡手不斷的向空中的雷球註入法力，雷球不斷的變大就像一個耀目的小太陽。血氣上湧噗的他口血鮮血，一個踉蹌險些翻落下面的河水。

幸好一旁的小桑及時的拉住他道：“你受傷了，就不要逞強。你這樣非但救不了我們，反而害死你自己。”

“沒有關系，只是有傷不礙事的。”說話間李伊賀有噗吐了口鮮血，他的表情有些痛苦的跪坐在龜殼上。

小桑點了李伊賀幾處大穴，然後施法為他療傷。他的傷得實在是不輕，攤舞舞者那一掌擊中了他的心脈。

“你好好的休息，切不可亂動了。”

李伊賀摸出了一個小瓷瓶，打開瓶塞倒了倒發覺裏面一粒藥丸都沒有，驚覺自己來的太過匆忙並未帶任何的丹藥。

他盤膝而坐試圖自己的運氣療傷，可能是操之過急，血氣上湧李伊賀再次吐血。鼻子口腔內充斥的濃烈的血腥味，他感覺自己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不輕了。

“上次你舍命救佐英就已經耗盡了大半的氣血法力，現在又被那個神秘人猛擊一掌。心脈受損，這麽重的傷一時間難以徹底的恢覆，你就不要逞強了。你是為了救我才會淪落此地，我決不會棄你不顧的。”小桑看到李伊賀身負重傷，她又急又憂。

李伊賀用手擦拭著臉上的血跡，他擡頭看著小桑說：“你可不用管我，憑你一個人定從這裏出去。”

“你說什麽呢？”小桑瞪著他道：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拜火教的人都是無情無義之輩，你可以不顧性命的來救我。我為什麽不可以陪你留在這裏共赴生死呢！”

“沒想到小桑你還是有情有義的人！”李伊賀的臉上帶著苦笑，可能是因為無力頭暈，就算是跪坐著李伊賀也覺得非常的吃力。

小桑坐在了李伊賀的身邊，她主動說：“如果覺得不舒服，你就靠著我的肩膀吧！”

“那怎麽可以。”

“你都這樣了，我還能夠拿你怎麽樣。”

李伊賀覺得非常的難受，他頭靠著小桑的肩膀，可能是有了依靠。他感覺自己不再難過痛苦難受了，不知道為什麽他不爭氣的想哭，可是男子漢的尊嚴就不允許他哭鼻子。

“好些了嗎？”小桑問道。

“謝謝你，好多了！”可能是卸下了心中的最後一層防禦，李伊賀感覺自己輕松了不少。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冷了。

“如果累了，你就睡一覺吧！”可能因為李伊賀受傷了，今日的小桑格外的溫柔體貼。

原本李伊賀想硬撐著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靠在小桑的肩膀讓他無比的心安。他睡著了，在夢裏他見到了林唯雪，她一只在對自己笑，一直在向自己招手。可是無論李伊賀無論如何招手，如何呼喊都無法接近林唯雪。

“唯雪，唯雪……”

明明林唯雪就在自己的眼前，但是李伊賀感覺自己永遠的都無法觸碰到她了。那種永遠失去心痛的感覺，讓李伊賀從夢中驚醒。

“怎麽這麽快就醒了？”小桑問道。

清醒過後的李伊賀心情無比的失落，他仍在回想夢中追逐林唯雪的情景，那麽清晰那麽真實。他的心口在隱隱的作痛，思念蝕骨削人魂魄。明明已經過去了許久，但是李伊賀仍舊不肯相信他最愛的妻子林唯雪已經離自己而去了。

“我剛剛夢到林唯雪，無論我如何呼喊追逐，就是無法觸碰到她。就算是夢，我也好害怕她會離開我。”

小桑說：“我跟你說一個假設，如果林唯雪她現在還活著。這一切不過是跟你逢場作戲的騙局而已，她從未愛過你。當你再次見到她的時候，你還會原諒她嗎？”

“你是不是還想挑撥我和林唯雪之間的關系？”李伊賀問道。

小桑說：“此情此景你覺得我再挑撥你還有什麽必要嗎？我這只說了假設，並沒有真實的發生。你沒有必要如此生氣。”

“這個假設絕不會存在，我相信林唯雪對我的心意絕對是真實的。她愛我，我也愛她。她是我的妻子，我是她丈夫。”李伊賀的語氣非常的篤定。

“但願你這份至死不渝的心意能夠保持到最後。”小桑說了這句耐人尋味的話。

“絕不會改變。”從李伊賀的口中說出更像一句誓言。

小桑開口講訴自己過往的經歷：“我娘是生我小弟坐月子時候被活活熱死的，聽著像不像笑話。三伏天讓一個剛剛生產的孕婦穿冬季的棉襖，我那個瞎眼的奶奶說是坐月子不能夠見風，不然會落下病根。最後確實沒有落下病根，我娘被活活的熱死了。小弟根本不知道娘已經死了，他還在娘的懷裏吃著奶水。

我永遠忘不了娘死的時候那種神情，悲然絕望滿心滿眼的無助。那一刻我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，死亡可以帶走你身邊最親的人。

我爹就是一個酒鬼，我娘死了他連半滴眼淚都沒有掉。他牽著一頭驢到鎮上有換了一個新媳婦回來。

後娘對我們姐弟非常的不好，動不動就用雞毛撣子打罵我。我抱著年幼的小弟東躲西藏。看到別人的小孩都有娘疼，我真的好羨慕。

我奶奶是一個重男輕女很重的人，有好吃的她會分給自己的孫兒，她絕不會想著留給我。家裏臟活累活都留給我去做，我在家裏就是一個劈材燒火的傭人。

印象中我爹從未對我笑過，他總是偷偷摸摸的去逛妓院。如果後娘發覺了，兩個人就會大吵起來。

我爹總會把後娘打的頭破血流，我抱著弟弟躲在柴草堆裏。我不斷告訴弟弟不要害怕，不要害怕姐姐會保護你。

後娘生孩子以後，她對我們姐弟的態度越來越惡劣。總是沒有來由的抽打我們倆，每次我都會緊緊的抱住年幼的弟弟，我不想弟弟被那個惡毒的女人活活打死。其實我心裏知道弟弟一點錯都沒有，只是弟弟太餓了，他才忍不住偷吃。

大旱時候，家裏一點糧食都沒有。奶奶病重，那個女人連一碗水都不舍得給奶奶送去。奶奶是被活活餓死的，我爹在奶奶死去就草草下葬，看不出他有任何的難過。

他就是一個非常自私的男人，他只愛他自己，他從不關心任何人。直到他把我的弟弟賣掉以後，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被遺棄。

可能是長得又瘦又小，饑荒人家根本養不起那麽多孩子。相比以後會嫁人的女孩，他們更願意買一個可以傳宗接代能夠下地幹活的男孩。

弟弟跟我分離的那一天，是我這輩子最難過的那一天。我感覺自己的心被活生生的撕裂成了兩半。

我恨他，我很他為什麽是我的父親。我為什麽會有這般喪盡天良的父親。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，他要這麽對待我。

我記得，那天集市很熱鬧很熱鬧。他牽著我的手，他從未如此溫柔對待過我。他答應我回家就把弟弟接回來。

我那時太小了，我居然會相信這個男人謊言。他在街上給我買了一串冰糖葫蘆，他讓我在那裏乖乖等著他，我就真的在那裏乖乖的等著他。

他沒有再回來，因為我從未出過門。我甚至不記得家在哪裏。那是我最無助的時候，我大聲的哭喊著，不斷的呼喊著，可是街上的行人冷漠看著我，沒有會在意一個小孩子的生死。我非常的害怕，我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我依憑著斷斷續續的記憶找到了回家的路，可是村子都逃荒搬走了，父親和後娘都走了。只剩下了空蕩蕩的房子，我被徹底的遺棄了。

為了活下去，我跟著逃荒的難民們沿街乞討著。恐怕你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人吃人的場景，實在太可怕了，那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，那些饑餓像野獸一般的人們，居然活活將嬰兒燉煮分食掉了。

這些人醜陋的就像地獄的惡鬼一樣，為了一個饅頭不惜將自己的手足殘忍的用石頭砸死。人如果滅絕人性，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。

長大以後找到了失散的小弟，那時他已經故去多年，墳冢上甚至連一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。聽說那家人把他當牲口使喚，才十二歲的孩子就被活活累死了。他們用一張草席裹著他草草埋葬了，真是不值錢的人命。

我將他們家上上下下殺了幹幹凈凈，報完仇已經我一點都不開心。我甚至從未做過一個美好的夢。

我追查到父親將後娘和孩子賣掉，花光了錢以後，他被一群人活活打死了。這是他應有的下場，我一點都不覺得難過。沒能手刃他一直都是我的心中的遺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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